更爱-27
【我发现我爱上了一个，绝对不能爱的人。】
开场前的音乐响起，尖叫声此起彼伏，整个现场的气氛只能用火爆两个字来形容。
可是却有人心冷到冰点。
方才和Lucas的对话在脑海中一直盘旋不散，心底原有的那些不安和恐惧被无限放大。
那样可怕地想法，他本不该冒出来的，在他心里王俊凯绝不是那样的人。
但Lucas的一句话让他动摇了——“五年前你离开，对王俊凯造成的伤害，真的是挺大的吧？”
没错，五年前他就那样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留下了王俊凯一个人。王俊凯是个骨子里很骄傲的人，被人以这种方式背弃，怎么会不恨呢？更何况这个人是他最信赖最重视的兄弟。
那么恨他的王俊凯，如果选择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来报复，似乎也很合理吧？
给他希望，给他机会，给他曾给过的温柔，让他以为两个人可以回到从前，然后再毫不犹豫地抛下他，曾经承受过的痛苦要让他亲身体会一次，用这种方式表示绝不原谅的决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现在的不安与痛苦就是现世报了。
王源这样想着，咬了咬下唇，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不多撑几天呢？也给他一个幸福的生日再转身离开不是效果更好？
距离上台还有两分钟，他最后一次掏出手机，拨通了王俊凯的电话。
无法接通。
果然会是这样啊。
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扔给一边的小助理，迈步上台。
灯光下，舞台上，王源的笑容无懈可击，明朗如同森林中的小王子。
他要撑住最后一口气，就算要吞咽苦涩承受这一切，也不能摔得太难看。
夜空迷迷蒙蒙，云层很厚，看不到月亮的脸。
王俊凯疲惫地钻进保姆车，一下子摊在座椅上。
等在车里的Yuna姐递给他水杯：“拍戏收工已经很累了，为什么非要去一趟？”
“各取所需罢了。”王俊凯没接水杯，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睛。
“各取所需？王俊凯，我是管不了你了，但是这样真的好吗？”见他这个反应，Yuna姐无奈地收回手，拿出了iPad，道：“不看一眼吗？今天的现场。”
听到这句话王俊凯掀开了眼帘，极其迅速地瞟了一眼——
舞台上的王源笑得正灿烂，眼角眉梢都沾染光辉，引人心驰神往。跟王源一样抓住他目光的还有那支系在麦克风架上的向日葵，让他看到的时候心里一动。
忍不住接过iPad，仔细去看。
王源的笑容和歌声都无懈可击，但眼里却不似往常星光熠熠——这是可以想见的，自己的态度会给王源造成影响和伤害，正如五年前王源的转身离开一样。
他不想这么做，他不想让王源受到一丝一毫伤害，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可是现在的他，不仅间接让王源进了医院，还让他的眼睛变得黯然，真的是糟糕透顶了。
画面中的王源唱着，笑着，却被他捕捉到最为细小的表情——那是倔强的表情。
他的小朋友在舞台上硬撑，可是他方才却在做什么呢？
抬起手看看表，23:50。
那天晚上，也是这个时间，王源笑得温柔又羞赧，对他轻声说：“还有10分钟就过期了哦，生日礼物。”
手伸进衣领，摸到那条纤细的银链子，摸到那个花纹细致的银牌。
银牌上虎头威武，背面的字体潇洒，全部都是王源给他的，最好的祝福。
呼吸突然有些不畅，不由自主地将银牌握紧，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仿佛溺水之人。
生日的那个晚上，是他五年来最幸福的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王源的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表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止这些，还有摸着王源头顶的熟悉触感，从背后靠近王源时的心跳加速，拥抱王源时的满足与感伤，王源流泪时的不解与心疼。一切都记得过于清楚，让他想起来就觉得五味陈杂。尤其是此刻，王源生日的今天，他却逃避着躲到了异国他乡。
“你应该知道的吧，已经被拍了照片传得到处都是了。”观察着他的脸色，Yuna姐旁敲侧击着问，“今天是王源生日，非要跟他抢头条吗？”
“头条？”王俊凯笑了一声。是吧，在旁人眼中可能真的是这样吧，他，在和王源抢头条。可是，天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就只是，跌跌撞撞，绝望彷徨，不知不觉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去，好像这样就能逃避什么，就能否认什么，就能证明什么。
可怕的是，心底再清楚不过了，他逃避了那么多年，否认了那么多年，如今仍然暴露了，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在暴露那个可怕的真相，那个让他再也无法直视王源眼睛的真相。
他，喜欢王源。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呢？怎么可能记得清。
认识王源的时候，他还是个懵懵懂懂只知道追逐一个遥不可及梦想的傻小子，对于感情没有任何概念和经历。
认识王源之后，他唱歌更加用心更加努力，生活变成了学校—家—公司这样的三点一线。要做的事情太多，要操心的事情也变得很多，因为他不仅要自己努力，还要时时刻刻提点着那个有些调皮的小师弟。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他的心里存着自己和王源已经辛苦，哪里再有心思想其他的。
再后来，就是走红、出道、受到万众瞩目。
成为了明星之后生活变得更加忙碌，学习和工作的压力巨大，外界的质疑和打击声不断，每一天都要面对不同的挑战，所以他一心一意扑在追梦之路上，拉扯着自己，也拉扯着王源，艰难地前进。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贯穿了他少年岁月的，只有王源一个人。
所以，是这样吗？因为不曾出现他人，因为只有王源，所以就是王源了？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当年公司把他和王源当做卖点，许多怪阿姨一开始喜欢他俩也是因为那种暧昧，这些他其实都是明白的，毕竟是常年混迹于二次元的人。
没有人比他更懂想要实现梦想，就要付出能付出的所有，所以他坦然接受了这一切，接受了这种推广的方式，把王源拉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
后来的事情都很顺其自然了，本来就是好兄弟好同学，现在既然需要王源，那就跟王源多亲近一些，既然需要王源，那就多帮助王源一些，既然需要王源，那就多督促关心王源一些……这其实不是很难的事情不是吗？你看王源那个小家伙又调皮又天真，声音好听却有时不好好唱歌，不多管着些怎么可以呢？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有些事情，做得多了，就会变成改不了的习惯，就会变成身体血脉的一部分。
当他发现屏幕上、镜头中，自己看王源的眼神有多么不普通，对待王源的态度有多么特殊，有多么经常靠近王源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扯出这一切开始的理由——这不是真的啊，这是公司要求的，是粉丝喜欢的，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所以他放宽了心，坦然地继续这一切，坦然地靠王源更近。
直到有一天，公司告诉他，你们不要太亲近了，要注意保持距离，甚至提出了让他与队友更加亲密的要求。
他如同往常一样听话地答应了，然而却发现自己力不从心。
好奇怪，那些对王源做起来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要对其他人做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没法刻意放出温柔的眼神，没法刻意打破固有的安全距离，没法刻意去对另一个人关心到苛刻。
其实，除了王源也没有人需要他这样做。
只有王源会准确捕捉并明白他的眼神，只有王源没有为他限定安全范围，只有王源听他的话对他秒怂，只有王源给了他最特殊的对待，也只有王源，接受全部的他。
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和王源，早已经有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世界。
那个时候的他，第一次发现了王源的温柔，他过去不曾注意到的，他以为很傻很天真的王源的，温柔。
因为毫无芥蒂、毫无保留地接受，有的时候比付出更难。
那个时候的他，第一次正视了王源给他的感觉，发现了那些他习以为常的，王源的好。
王源是那样单纯，那样善良，那样勇敢，那样温柔；
王源又是那样天真，那样傻，那样淘气，那样二；
王源拥有最明亮的眼睛，最甜的笑容，最好听的声音；
别说是男生了，就算是全世界的人加在一起，似乎都没有王源好。
那个时候的他，第一次有了连自己都不能控制的意识和态度。
表面上的他，听话，克制，努力地控制所能控制的一切。
私底下的他，放肆，从心，不由自主地用想用的方式对待王源。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后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时候跟王源太近了，那些克制不住的动作和心跳，那些连旁人都能发现的眼神和表情，那些因为王源而泛起的酸意醋劲，让他似乎无处遁迹。
到后来，他整个人都开始与距离拉扯，一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一边心虚地疏远一阵，过段时间，又一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一边忍不住靠近。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直到王源突然离开。
如果那个时候王源没有离开，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呢？他会怎么样呢？真的很难想象。
可惜没有如果，王源用一次毅然决然的离去彻底斩断了一切，让他陷入愤怒与恨意中，把那些翻来覆去想要无视的情绪彻底掩埋。
直到一年前关于王源的事情让他的心重新焕发生机。
直到半年前他们再次并肩，重归于好，幸福与快乐重回身边。
直到不久前的机场事件，把他心底最深处的情绪狠狠揭露。
他无法形容自己感受到王源有危险时的那种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身体不受控制——要到他身边去，要到他身边去，一定要到他身边去！
那种感觉与很多似曾相识的感觉重叠，纷纷扰扰，占据心尖——
“王源怕了，王源真的怕了。”不能多看他慌张失措的表情一秒，所以不顾自己站起身也要把他从海水里拉出来。
“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他拉上来。”不能辜负这样待自己的他，所以松开绳索也要努力去抓住他。
“你们不要挤好不好！”不能忍受他有受伤的可能，所以不曾想过自己会因为这句话受到多大的非议。
“如果今天还有机会我一定我拼死也要救王源。”不能忘记曾有过的身不由己，所以即使说出这句话也不能抚平没能并肩的遗憾。
…………
无法否认，无法回避，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王源就成了那个牵动他所有情绪的人，成了那个他拼死也想并肩前行的人，成了那个让他会想着好想快点长大去保护的人，成了那个……
唯一的，特别的人。
所以，喜欢王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很久很久以前。
在他没有意识到，也没有别人意识到，难以想象的很久以前。
所以，喜欢王源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吗？
不是的。
抛去那个尴尬的同性问题，这样的王源，他会喜欢，再自然不过了。
仔细想想，很多事情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对。
他不该喜欢摸王源的头，不该抱着王源耳语，不该俯下身替王源系鞋带，不该督促王源吃饭关心他的身高体重，不该与王源睡同一张床，不该与王源亲密无间地共享一切，不该把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王源身上，不该把王源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最不该的是，他不该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放在王源身上，没有给其他人留下分毫。
从一开始，从最单纯无知的开始，什么都不懂的他，对待王源的方式就错了。
他以为自己拿出了兄弟间最坦诚的感情。
却不料其实错付了内心深处最真挚的爱。
他爱了一个绝对不能爱的人。
太多太多说不完的细节涌上脑海，回忆克制不住地控制大脑，每分每毫都在确定他不敢直视的那份感情，王俊凯只觉得被心底的苦涩与无奈逼得喘不过气来，不由打开了窗户，让11月的冷风吹上面颊。
“小凯，你这样会感冒的……”Yuna姐担心地看着他，却见他神经质似的笑了几声，然后露出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黯然的、绝望的表情。
心沉了下去，Yuna突然觉得，刚才和Mia的电话中说到的事情，可能是真的。
两个小时前。
生日会顺利落幕，让一直为情绪不稳定的王源捏着一把汗的Mia松了一口气，回到休息室拿出手机，打算看看粉丝的反应，不料却在看到头榜头条上的话题时惊得差点摔了手机。
迅速地翻开通讯录，播出了电话。
“你们是不是疯了？这个时候给他炒绯闻？”Mia没有掩饰自己质问的情绪，“你们是牛到不需要他的人气了？”
那一边Yuna的反应很平静：“比起人气，我更看重他的职业生涯。”
“好冠冕堂皇的回复啊，”Mia冷哼一声，“Yuna，你老实告诉我，你觉得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有用没用都是他自己选的，这次真不是我们给他炒的，”Yuna淡淡道，“他长大了，我已经管不了他了，难不成真压着他等二十五岁？”
Mia一怔：“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
这句话让Mia消化了好半天，过了不知多久才道：“你别告诉我你认为王俊凯是认真的。”
“我不知道，”Yuna轻声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越来越不懂他了。”
“Yuna，别人不知道，难道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Mia有些生气了，“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
“别说了。”Yuna少有地强硬打断她，“别说了，现在这种情况你还分不清楚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吗？机场那天的事如果被曝光你想过后果吗？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要是无中生有也就算了，可偏偏又不是。所以我们赶紧庆幸那天的事情处理得干脆利落吧，你那里也是，别总为了王源留一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Mia摇摇头：“我哪里敢留着，已经全部处理了，我还没有傻到留着给王源看好吗……可是你觉得他俩现在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经过这么多事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只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至于他俩怎么样，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也不是我们该控制的。如果有缘，就算再分开五年十年，最后也会在一起，如果没有这个缘分，那天天在一起也一样没用。”
“你说得倒轻松，”Mia扬了扬嘴角，却没有笑出来，“我就不信，你对他们的事没想法。”
Yuna倒是笑了一下：“我有没有想法不重要，你也是，重要的是他俩是什么想法。”
“得了吧，”Mia隔着电话白了她一眼，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我总觉得现在这个状况有些奇怪，你没感觉吗？”
Yuna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知道，小凯反应有些过激是吧？”
“没错，就算他知道那天机场受伤的事情是他的粉丝故意造成的，也没有必要这么狠心跟王源不来往吧？拿回电影资源也就算了，还在王源生日当天闹绯闻？他就打算用这种方式保护王源？”Mia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这的确不是他的风格……我跟你说过，这孩子长了一块反骨，按理说他应该跟王源跟的更紧才对……而且那天在机场本来他是要去医院的，后来突然就说不去了，脸色也难看得要命……”Yuna一边分析一边回忆，一不小心想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Mia听着她这么说，突然冒出一个不得了的想法——
“你说会不会……”
“你说会不会……”
不约而同地开口，两个人都是一惊。
“他不会是……”
“不会是发现他自己……”
答案昭然若揭。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Yuna突然觉得整件事往更加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Yuna，现在你还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只做好分内的事吗？王俊凯他……”Mia话说到一半，王源却突然推门而入。
“在打电话？”两个小时的生日会让他有些疲惫，头也疼得更厉害了，却没有影响他对某些人的敏感程度，他分明在进来的一瞬间听到了王俊凯的名字，此时瞥见Mia手机屏幕上Yuna的名字，无疑更加确定了。可是为什么Mia一脸受惊的表情？
看着Mia用惊慌失措的表情看着自己，王源就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连忙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机，划开了屏幕——
#大陆小天王夜游明洞，恋情曝光？！#
#王俊凯沈嘉卉同游明洞#
#舍吾迷离男女主角牵手韩国首尔#
…………
Mia挂断电话，紧张地看着王源。
王源的表情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无所适从到悲切，最后，居然笑了出来。
“王源……”Mia搜肠刮肚打算想办法先平复他的情绪，“这可是娱乐圈，炒作什么的……”
“炒作？”王源笑意更深，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漆黑一片，“开玩笑，这种时候，他还在转型期，Yuna姐会搞这个？”
Mia一时语塞，只觉得情况不能更糟了，如果Yuna和她的猜测是对的，那这两个人，恐怕陷入了最可怕的误会之中。
“真的是……”王源放下了手机，脸上还是笑着的，但那个笑容却让看得人心底发凉——
“最糟糕的生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