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岭遇雨-27
【收益跟风险成正比，所以娱乐圈就是个灾难频发地】
王源话说到一半突然紧张地拿出手机鼓捣，鼓捣完又一脸不安地抬头，搞得晋南也紧张起来：“怎么了这是？”
“南哥……沈琛跟小凯说，要跟他签一个五部戏的合约，让他不要怕没戏拍，你说会不会……”王源觉得这件事很可怕，他自己的想法也很可怕。
都是圈里打滚的人，晋南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你先别自己吓自己，沈琛在这件事里起的作用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我问你，俊凯他同意了没？”
“没有，我刚才就是跟他说，先别同意。”王源晃了一下手机。
“那就行，起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晋南想了想道，“说实在的，不管这次的事情跟沈琛有没有关系，我都不建议俊凯签这个合约。沈琛虽然是大编剧大导演，但热门作品基本都是一个路子，现在看起来也有点一条道走到黑的意思了，导演可以这么玩儿，演员如果只接一个类型的角色，就很容易形成定势，把自己套在一个人设里，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王源点点头，虽然他拍戏的经历不多，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俊凯现在最怕的是什么？包括这次的事情闹的，不就是小鲜肉、偶像派这些话题吗？他身上已经有别人强加给他的人设了，再去演那些校草美少年的，不是又给自己套一层枷锁吗？”晋南很耐心地道，“就算眼下能为他赚收视赚片酬，可对以后的发展真的很不利。你大概也知道，我是演古装剧和年代剧突然红起来的，那段时间就有大量的同类型剧本来找我，当时也有点想趁热打铁稳固热度，幸好最后还是决定选一些没有尝试过的、有突破机会的角色，在演艺圈赚钱很容易，可一旦被迫陷入固步自封的境地，未来转型实力派就更困难了，所以做选择一定要慎重。”
“还有一点就是，一旦演员形成人设，观众和粉丝对人设的印象和感情就会很深，如果他未来在生活或者作品中打破人设，后果将不堪设想。”晋南接着道，“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们手里，我只能把建议说清楚，你们再好好想一想。”
王源皱着眉头沉默半天，突然一怔，抬头道：“决定权在他、他手里，我只是帮忙问一问……”
这话说得未免太没底气，晋南很了然地笑笑，拍了拍他肩膀，也不说破。
两个人话没说完，就听外边“梆梆梆”急促敲门，晋南无奈：“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去开门，刚开了个缝儿就听外边乌齐云火急火燎地道：“南哥，王源在你这儿呢吗？”
“在呢，怎么了？”晋南把他让进门。
乌齐云举着手机进了房间几步迈到王源面前：“这怎么回事你知道吗？俊凯什么时候跟他见过了？”
照片上王俊凯穿着不算很正式的衬衣，脸上带笑，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年纪不小的样子，起码也五十岁朝上了，头发花白身材精瘦。老头也在笑，却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
王源懵逼：“什么怎么回事？这是谁啊？”
“你不知道他是谁？？”乌齐云焦急，“这人叫彭望丘，江湖人称彭公公，你没听说过？”
“没有……”王源更加懵逼了，“到底怎么了你快说行吗？？”
“这位彭公公是万宣传媒的老总，性别男，爱好男，有钱任性，集邮无数，把公司年会当Gay趴办，号称睡遍Gay圈艺人，他的名声早就烂了，”乌齐云举着手机跟他晃，“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王源只觉得眼冒金星，他晃了一下，伸手握住乌齐云的手机才站稳，然后拿过手机看评论。
污言秽语，超出想象。
听到这个人连晋南都皱了眉头：“我知道这个人。”
“南哥知道？”乌齐云看他。
“是，好几年前吧，我还不太出名的时候，他曾经联系我公司还有助理什么的，说想跟我约个饭局，我没理他。”晋南没好气地道。
王源闭了一下眼睛，告诉自己冷静一点，他重新点开照片去看。这张照片里两个人说实在的不像是合影，虽然都是笑着的，但明显看的是不同方向，与其说是合影不如说是偶然站在一起被拍了下来。
照片上王俊凯头发比现在短，应该是刚拍完《青青园中葵》不久，去年上半年发生过什么？这件衬衣他是什么时候穿的？快一年了怎么突然爆出照片？这些到底都是怎么回事？是那个影后搞的？还是沈琛搞的？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
王俊凯被小马哥搞得不是一般懵逼，照片上的人他根本不认识，看起来也不是合影，什么时候站在一起被拍了照片他根本没有印象。
他看着那个时候的发型和穿的衣服想了半天，突然一拍手道：“这不是去年补完这部戏的录音一起去聚餐的时候吗？这人谁啊？那天人太多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马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沈琛快步走过来。这位大导演大编剧一贯淡定，判断他情绪的唯一指标就是语速，这会儿他连珠炮似地道：“俊凯，你看到照片了？没事先别着急，我知道他那天在，但是也考虑到有些情况特意没给你引见，这也不知道谁闲得蛋疼给拍下来了，还赶在这个时候往外爆……”
“等一下沈老师，等一下，”王俊凯每句话都听清楚了，但也每句话都没听懂，“到底怎么了？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
小马哥终于忍不住，插嘴操着重庆话把方才公司打电话来说的情况和一连串问题叽里咕噜说出来。
王俊凯一听就急了，手里的帽子使劲摔在地下：“这他妈都什么事？！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们人还在会场，到处都是目光，小马哥连忙拿身体挡住他的过激举动，沈琛按住他肩膀：“不要激动，你现在不能激动，听我的，冷静下来。”
王俊凯呼吸急促，双手握得死死的，昨天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被这张莫名其妙的照片重新点燃，几近喷发。
收益跟风险成正比，所以娱乐圈就是个灾难频发地。
“俊凯，你听我说，这个事情其实并不难解决。现在为什么犯难？因为彭望丘他的身份特殊，名声不好，但是这张照片一看就不是合影，所以我们只要想办法把事情的冲突点换一个方向，麻烦就迎刃而解了，出了事肯定对你会有影响，那我们不妨把责任往别的地方推一推。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
王俊凯有点迷茫，他不知道沈琛有什么办法解决这种问题，照片实实在在放在那里，虽然不是真的合影，但是这么说了谁会听？
艺人的名声有多重要？关系着形象和资源，掌控着事业命脉。
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好好思考，短短半个月经历一轮又一轮的打击和压力，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承担和自我开导了，还让他怎么思考？
“为什么一张破照片都能扯出这种胡说八道？”王源气得眼圈都红了，“合个影就说是有什么关系，那我们都不知道跟多少人有关系了！更何况这压根就不是合影！”
乌齐云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机从王源手里拯救回来。但他知道不能怪王源激动，他看到照片之后立刻翻了一下评论和转发，营销号基本都是往不好的方向在引导，围观群众嘴上就更没把门儿的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有，所以才吓得他赶紧来找王源问情况。
晋南耐心地安抚王源：“你知道不是照片的问题，关键是跟谁的照片，别着急，这种没事实根据的八卦很快就会过去的。”
“我就是不懂是为什么，难道都没有人思考的吗？”王源急了只管逻辑不顾现实，“快一年了偏偏现在爆出来，不是落井下石是什么？再说了，就算跟这个人合影了又怎么样？他什么身份什么喜好是他的事，凭什么一张照片就把罪名往王俊凯头上扣？！你们看看那些评论里说的都是什么！拍张照片就是被睡？！以后谁还敢拍照片？！”
“不是和谁合影都是被睡，现在哪个女艺人跟陈老师合个影也会怀疑被睡……”乌齐云弱弱地跟他解释，“第一看跟谁，第二看有没有人乐意编排……你知道不管什么事情，围观群众都乐意往更有意思更戏剧化的方向猜测引导，这就是现在所谓的娱乐精神……”
“放屁！”王源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强奸了，怒不可遏口不择言，“这跟看见漂亮女生就往床上扛有什么区别！这是地痞流氓精神！”
“好了好了，小乌你也先别说了，这会儿他什么都听不进去，”晋南扶着王源肩膀让他先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水，“你在这里生气发脾气都没关系，但是这样没用，先冷静下来，咱们再一起想想看有没有办法把这个事情压下来。”
一站宣传结束后照例要开一个简短的会议，王俊凯黑着脸坐在角落，默默忍受四面八方好奇和审视的目光。
宣传已经进入尾声，需要商议和修正的事项不多，沈琛手头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安排，干脆就没出现，所以会议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王俊凯克制着情绪，站起身正打算离开，却被乔宝璐拦了下来。
“凯哥，”乔宝璐一脸担忧，“你没事吧？”
王俊凯勉强笑了一下：“没事。”
乔宝璐也跟他笑笑：“有时候不顺的事情就会赶在一块儿，撑过这段时间就又晴空万里了。小方和小景他们不好意思当面跟你说，但是我们都挺你，凯哥你也要挺住啊。”
“谢谢师妹，也帮我谢谢他们，我没事的。”王俊凯点点头。
“不过凯哥你以后还是要注意，有的人有些事要离远一些。”乔宝璐突然转了话锋，“虽然取向本身没什么错，但是现实就是大家对同性恋的包容度很有限，猎奇和恶意的心态比较多，娱乐圈就更是如此了，上边儿连相关的影视作品都不给审批，你就知道有多严峻了。那个老板他赚他的钱天不怕地不怕，可你想这要是个艺人还有活路吗？要演好作品当好演员，这方面就绝对不能落人话柄，我猜爆照片的人也是想通过这个打击你，以后可一定要小心啊。”
王俊凯当然知道，乔宝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可是他真的不爱听也不想听。
因为对他来说，这个问题关系的不是这次的事件，而是他和王源。
“嗯，我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他没有接话，含糊地应了一声绕过乔宝璐离开。
事情闹得这么大，小家伙肯定是知道了。王俊凯回到酒店房间，掏出手机打算给王源打电话。
打了能说什么呢？他不知道。可是不打不安心，王源这会儿不知道有多着急多担心，估计也正在纠结要不要给他打电话、打了该说什么。
果不其然，打过去秒接，接了却又不说话。
“我没事。”王俊凯主动道。
“你骗人。”王源声音有点哑。
“你嗓子怎么了？”王俊凯紧张，“感冒了吗？”
“没有。”王源含含糊糊道。
王俊凯皱眉，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哭鼻子了？”
“你才哭鼻子！”王源反应激烈，“我没有！”
“好了好了，别大呼小叫的，你听听你的声音，”王俊凯眉头皱得更深，“嗓子不要了是吧？”
“不是。”王源小声嘟囔。
王俊凯叹气：“我想你了。”
“才分开一天……”王源弱弱地强调。
“这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就你知道的多。”
王俊凯笑了笑：“真没事，这次的事情没根没据的，就一张照片，很快就会过去的。”
“小同志你这个心态就很好嘛，”王源也笑了一下，“我跟南哥拜托了，看能不能找人想想办法。你说是不是我给你的护身符没求好？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那儿能呢？就是求得好才没有出大事，现在这都是小问题。”王俊凯拍拍口袋里的钱包，“你别担心，沈琛老师说了他有办法，能把照片的事情压下来。”
王源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沈琛？他说他有什么办法？”
“还没细说，只说有办法。”
“王俊凯，”王源严肃问道，“你不会因为这个事情答应他合约的事情吧？”
“怎么会，一码归一码，”王俊凯连忙道，“而且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么重要的合约，我想好了肯定会先跟你商量的。”
王源松了口气：“那就好，他要是不催你就别着急回复，南哥跟我说了些话，回头见面了我慢慢跟你说。”
“可以是可以，但你老是南哥小乌哥世颐的，我会不高兴的。”王俊凯轻声抱怨。
王源“噗嗤”笑出声：“傻不傻。”
“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你真是太聪明了，”王俊凯突然道，“你不是跟我说离乔宝璐远点吗？我一直纳闷，今天才知道真的应该离她远点，没想到她是这么有偏见的人。”
“什么意思？什么偏见？”王源心说这个傻子难道开窍了？
王俊凯把乔宝璐跟他说的话重复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很气愤地道：“我爱喜欢谁喜欢谁，跟工作有什么关系？？”
电话这头王源没说话，他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
他本来以为照片的事情也跟沈琛有关，可能是想为合约的事情加把火，但是又总觉得说不通，因为照片这件事的不确定性太高，一旦没掌握好闹大了反而会坏了他的计划。而且如果沈琛只是对影后黑王俊凯的事情将计就计，那更不太可能自己来这么一出。他左思右想这件事的目的，就是想不通。
现在有点意思了。
这件事情针对的是什么？同性恋。
照片到底是谁拍的？那天在场的人。
王俊凯跟他的事情谁知道？乔宝璐。
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爆发？他跑去见的面，他在王俊凯身上盖的章。
不论是怎么发现的，乔宝璐很可能就是发现了。
王源突然明白了在整个过程中，乔宝璐为什么一直很镇定。因为她的目的其实不是贴上王俊凯给自己找大红大紫的机会，她就是喜欢王俊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单纯的感情问题。
可乔宝璐的感情太可怕，她为了让王俊凯放弃他，为了让王俊凯意识到同性恋的危害，根本没顾忌他事业上可能受到的影响。
乔宝璐的事情看来不会很快结束了，会是一场持久战。她敢来这么危险的一手，就得想办法挫挫她的锐气。
“王源儿？你在听吗？”王俊凯在那头嚷嚷，“你说她烦人不烦人？”
王源有点无奈，突然又有点想笑。这个傻子，完全重点误。
总算知道什么叫大智若愚了。
有了正确的推论，王源不太担心沈琛会落井下石了，相反有点期待他会用什么方式解决这次的事情。
可能是顾及到王源的情绪，也可能是夏世颐的事情还是有点影响，录制《模仿游戏》先导片的时候晋南和乌齐云都有点收着，夏世颐以为晋南在介意他，也有些闹不起来，现场的气氛就不是很好，导演急得跳脚。
王源敏感地注意到不对劲，连忙打起劲头拿出自己的职业精神搞气氛。
看他情绪好了，晋南和乌齐云松了一口气，正式录制第一期的时候效果就明显好了很多。
等这期节目录完，王源终于知道了沈琛想的是什么办法。
先是几个营销号提出要理性讨论艺人出席社交场合的利弊，然后王俊凯的粉丝突然炮轰剧组带年轻艺人参加非剧组举办的宴会，导致王俊凯无意中被拍下照片受到攻击，剧组看情况不妙也赶紧道歉。也不知道是公司终于聪明了一回还是沈琛起的作用，反正第二天公司就顺杆儿下致歉没有保护好旗下艺人，让王俊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参加了某活动并因此受到攻击，并严肃澄清王俊凯和彭某并不相识，如再有造谣必定追究法律责任。
话题成功变成了年轻艺人，尤其是像王俊凯这种从小出道、一直是正能量少年形象的艺人，参加这种鱼龙混杂的社交场合是否合适。
王源笑了。沈琛也是只老狐狸，这种时候一味澄清是没用的，转移视线让王俊凯受到最小伤害才是上策，现在这个锅一部分落在了剧组和公司身上，王俊凯真的轻松不少。
微博上粉丝和路人为了这件事吵来吵去，有的说王俊凯的干净少年形象破灭啦，有的说王俊凯成年人啦出席这种场合很正常，有的说跟这些人接触不是好事，有的说为了工作情有可原啦……
王源看着大家各执己见热闹得不行，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能干点儿什么。
节目录完，王源跟乌齐云一同返回北京。
飞机起飞后他突然道：“小乌哥，我请你弄头发吧。”
“嗯？什么？”乌齐云莫名。
“你熟悉北京，找个人少的地方我们一起去弄头发吧，”王源笑道，“我请你。”
录完《模拟游戏》第二季第一期，王源紧接着的工作是杂志大片拍摄。
这次搞得挺隆重，杂志是国内五大顶级时尚杂志之一。近两年时尚界充满花里胡哨，大家很久没见到小清新的风格，想来会耳目一新，所以特别请了大一在读的、像棵干干净净小树苗的王源接受采访和拍摄，噱头正是少年气。
综艺录制是半公开，所以王源也算很久没出现了，拍摄当天摄影棚外边粉丝堵得里三层外三层。
保姆车到达，车门打开，王源下车。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连呼吸都静止。
头发剪短了一些，刘海做了造型微微上翘。
阳光下，栗色的头发好像透光似的，衬着他白白的皮肤。
像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他勾起嘴角一笑，有点羞涩又有点得意。
只有他知道，自己其实是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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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不会为了剧情而瞎诌，所以这里出现的彭望丘也是有原型的，聪明的小仙女看破不说破，评论里咱们还是只说剧情昂（表白也可以啊哈哈），不然我就不敢写那么现实的啦。
这个包袱从20章埋到现在终于能抖了，感天动地。
